二叔直接从镇上被带走了。消息是村长捎过来的。二叔因为趴在墙头上偷看隔壁女工洗澡,被抓了个正着,还在房间柜子里偷藏了人家的内衣内裤,铁证如山,二叔无处抵赖,被五花大绑抓走了。坏事都是长着腿的。不过半天工 ...
二叔直接从镇上被带走了。 消息是村长捎过来的。二叔因为趴在墙头上偷看隔壁女工洗澡,被抓了个正着,还在房间柜子里偷藏了人家的内衣内裤,铁证如山,二叔无处抵赖,被五花大绑抓走了。 坏事都是长着腿的。不过半天工夫,村里就都知道了我二叔这个偷窥狂锒铛入狱的丑闻。我爷气得闷着头不说话,一包烟早已见了底,脚下一片暗黄的烟头,好似一张脸面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。 我奶哭得声音不成线,随时有晕厥的危险,她嘴里喃喃着要去卖粮食筹钱赎人,还要进城找十几年都没走动过的远房表舅,说他有关系,能把二小子捞出来。 我爷终于说话了,“迟早的事,进去了也好,省得将来惹出更大的麻烦!”声音低沉得像是从一口瓮里漫出来的。 我奶嚎得更厉害了,捶打着胸脯,“我的二小子来,可苦了你来!”声音哀凄,似一头迟暮的老狼。 “还不是你娇惯出来的!”我爷不理会我奶,起身去灶屋做饭了。我奶又老狼似的嚎了起来。 我爷说得没错,二叔有此下场,确实跟我奶的溺爱脱不了干系。 三岁看大,五岁看老。二叔在极小的年纪,就显露出了爱偷窥的毛病。 那时他还是育红班里的小娃子,学校老师三令五申,男同学撒尿要去男厕所,不能进女厕所。其他同学听了乖乖照做。 二叔则不然,闷着头就往女厕所跑。有次撞见一女老师蹲着小便,女老师像轰狗一样往外轰二叔,二叔不挪步,还哗地扯下裤子,学着女老师的样子蹲了下去,头歪成啄食的鸡,瞪大眼珠子死死盯着女老师的裙底。 女老师面红耳赤地站起身,也不顾二叔有没有尿干净,直接扯着耳朵把他揪了出去。二叔疼成了龇牙咧嘴的猴儿。当着众人的面,女老师狠踹了二叔一脚,嘴里骂了声“小流氓”。二叔狗吃屎般扑倒在地,额头撞到一块碎砖头上。哎呦,鼓出一个鸡蛋。 放学后,二叔哭声连连地回了家。我奶问明情况后,捋着袖子就要找女老师“说理”。我爷拦着不让,说人家女老师打得好,不打不长记性。我奶是没去,但在家里用菜刀将菜板子剁得震天响,恶毒地咒骂女老师出门被车压。 好了伤疤忘了疼。二叔还是爱往女厕所里跑。那时他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,老师们都骂他不知害臊,他浑不在意。 如果女厕所门口有老师拦着,他就偷偷翻出墙头,出其不意地从墙后探出一个脑袋,贼溜溜的眼睛将女厕所里的风光一览无余。 直到有次被一男老师从身后拽下来,一把推进墙根处的一个陈年大粪池里,二叔这才长了记性,不再敢翻墙偷窥了。但趁老师不备,偷溜进女厕所里,也是三五天里就会发生的事儿。以致每次有女同学哭哭啼啼地跑进老师办公室,不开口,老师就知道又是我二叔这浑小子犯事了。 老师都是本村和邻村的,跟我爷是老相识,见管不住我二叔,便向我爷告了状。我爷当即抄起藤条要打二叔,我奶身子一挺,横在我爷和二叔中间,“娃还小,不懂事,大了就好了。”我奶振振有词。二叔也委屈得落眼泪,“不就是看个上厕所嘛,多看一眼,她们又不会掉肉。” 我爷怒斥二叔是“不肖子孙”,我奶却斥责我爷把话说得重了,不中听,还爱怜地捂住二叔的耳朵,好像我爷的话语是淬了毒,听上一句就能伤及五脏六腑。 二叔在学校里依旧胡作非为。直到他小学毕业,全体女教师才如释重负,上厕所终于不用让同学帮着放哨了。 二叔初中读了半年,就被劝退回了家。理由难以启齿。 那天班级组织大扫除,他站在窗台上擦玻璃时,恰巧有一女教师从旁边经过,女教师刚生完孩子,双乳挺得吓人。二叔居高临下看得分明。女教师抬眼察觉到二叔一直在窥视她,脸瞬间拉成了驴。女教师的老公分管教务。女教师耳语几句,我二叔就收拾书本“滚蛋”了。 我爷本打算给二叔另找了学校,二叔死活不愿去,我奶宠溺地握着二叔的手:“二小不想去就不去了,天天在学校里坐冷板凳也没啥意思,不如家里自在。”于是,二叔便彻底与校园生活说再见了。 二叔在家里也不安生。夏天里,每到傍晚,他就猫一样溜出家门。我爷问他去干什么,他一脸神秘不说话。直到村东头紫莲的母亲胖婶骂骂咧咧地找上门,我爷才知道二叔是偷看了紫莲洗澡。 那时农村洗澡还不兴太阳能,都是在家里避人的角落搭个棚子,上面放个黑水袋子,晒一天,里头的水也就热了。因棚子近乎露天,洗澡时水声又极大,隔着院墙就能听得清清楚楚。二叔定是逮到了动静,这才惦记上了紫莲。 胖婶本来人就胖,一生气,整张脸又圆了一圈。她一口一个“俺闺女亏大了”,把我爷羞得脸上挂起了猪肝。 我奶还不认账呢,她嘟嘟哝哝地说:“可看清了没,别冤枉了我家二小子,他不是……”我奶越说越没底气,后面的话成了蚊子哼哼。 胖婶腰一叉,牛眼一瞪,我奶就蔫儿了。我爷将二叔扯到胖婶跟前,又将夹煤的铁夹子递到胖婶手上,“打吧,打死他我家就清静了!” 胖婶哆哆嗦嗦地举起铁夹子,还没落下来,我奶就跪倒在地,双手举到头顶,“打我吧,孩子可禁不住打,打我吧!” 我爷“哼”了一声,恨铁不成钢。胖婶终究是下不去手,撂下一句“俺自认倒霉吧”扭头走了。二叔却口出惊人地来了一句:“长得黑炭似的,我看一眼还怕长针眼呢!” 我爷直接甩了二叔一巴掌。二叔没反应,我奶却挨了巴掌似的号陶起来:“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 又在家里胡混了几年。二叔实在待不住,吵着要跟族内的一个堂哥去镇上干活。我爷怕二叔在外面惹事,一直没点头。二叔在我奶的掩护下,偷溜了。 这不,不到一个月,二叔就出事了。 我奶呼天抢地要去“搭救”二叔,我爷却无动于衷。他知道,如果再不给二叔点颜色看看,以后怕要惹出更大的祸事。 六个月后,二叔顶着青瓜头回来了。见了我爷,羞愧地低了头。 之后,二叔再没传出偷窥别人的传闻。六月的牢狱生活,让他洗心革面,成了知道害臊的规矩人。我爷私下里常说,二小子这牢蹲得不冤,值了。 如今,我爷我奶早已辞世。二叔也已年近四十。提及这段不堪往事,二叔总会喟然长叹:树不修不直,人不教不才。孩子,溺爱不得。 的确,二叔的两个孩子在他的铁腕教育下,都已成才。一个做了教师,一个做了医生。这是二叔引以为傲的成果。 ——END—— #深度好文计划# 作者简介 一山,鲁南一牧民,爱山爱水爱清静。 本文编辑 他乡读书人 (声明:图源网络,如有侵权,请联系删除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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